青萍

【暗杀组乙女】逆流 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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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伊鲁索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，一副大爷坐姿。

　　

　　他一手横着搭在靠背上，另一只手放在翘起那条腿的膝盖上，看见谢伊下楼，心情不错地抬手说呦。笑得那叫一个灿烂，窗户缝隙漏进来的阳光可能都比不上的那种。

　　

　　硬了，拳头硬了。

　　

　　谢伊深呼吸，平复心情绷着表情走过去坐在他对面，然后举起自己缠着绷带的手对伊鲁索晃了晃，伊鲁索挑眉，她也跟着挑眉，说话但没出声，伊鲁索看出来那口型是"打钱"。

　　

　　长发男人又笑了笑，放下翘着的腿，把上半个身子往前倾，有几个不安分的辫子落到前面，静静垂在他胸前，他用双手撑着脸，手肘则搭着两腿膝盖，笑着说别计较那么多，结果不是挺好的。谢伊翻白眼，隔了一会儿轻叹一声，没再回伊鲁索的话。

　　

　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，加丘插着兜从楼上走下来，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什么，走到中途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，兴许是今天天气不算太凉，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衫，袖子挽到小臂一半，领口上面的两个扣子都敞开着，锁骨分明。

　　

　　谢伊说早，起身去厨房觅食，吃完饭她打算去找普罗修特借本书，以消磨今天的时间。虽然里苏特那里的书更多，但毕竟队长办公室也不是随便进的图书室。话又说回来，双手受伤的确有诸多不便，她在可承受的疼痛范围内用力，想起以前受的伤，现在宁愿是肚子上挨个枪子，也不想让自己连个咖啡机都弄不好。

　　

　　霍尔马吉欧要出去买点东西，一脸不情愿地听完了伊鲁索的购物清单，回头问其他人要不要带东西，加丘没吭声，谢伊用冒着热气的咖啡捂手，缩在沙发里筛选了一下记忆，认为有些东西还是自己去买比较好，于是摇了摇头顺便祝霍尔马吉欧一路顺风。

　　

　　风从打开一半的窗户外吹进屋子，吹得伊鲁索手里的报纸差点糊到他脸上，谢伊抬头刚好看见，忍俊不禁，等伊鲁索看过来的时候又瞬间恢复表情，淡定地抿了一口咖啡。

　　

　　伊鲁索在被报纸袭击了两次后，面无表情地把它合上放到了茶几上，拿过手边的遥控器压好，起身去关窗户。谢伊解决了最后一口咖啡，回厨房用海绵刷着杯子——小心地不碰到手掌上的绷带，不然又要重新换一次了。

　　

　　她对着缠满绷带的手掌又叹了口气，总有种自己瞬间老了十岁的错觉，第一反应是替身问题，她一边祈祷着其他人出任务少受点伤，当然，最好不受伤，一边心不在焉地刷着杯子，当她回过神来发现那杯子已经很干净了，也不知是一共刷了几遍，连忙用水冲干净放回原处。

　　

　　谢伊先回到自己房间，把贝西早上帮忙清洗好送来的匕首放回抽屉里，跟空白的笔记本摆在一块，那好歹算是普罗修特第一次送她的东西，如果绑架她的人没捡回去，她可能还要回到丢掉匕首的地方去找找。她拉开窗帘，让难得的阳光照进屋子，今天的天气很好，经过窗格上污垢的过滤，依然有些刺眼，她把窗帘整理好，看灰尘在阳光下无角度地旋转。

　　

　　门外传来了谈话声，是索尔贝和杰拉德，透过门板可以听见索尔贝闷闷的笑声，他们走过谢伊的房间门口，打开了隔壁队长办公室的门，随着门关上的声音，走廊里又重归于平静。

　　

　　谢伊没多在意，出了自己的房间去找普罗修特，按原计划准备去借本书消磨时光，她没什么兴趣在门外窃听新情报，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门。队长办公室门板的隔音质量应该是整个据点最好的，就算想听大概也听不到什么，除非他们拿话筒喊，那样子差不多可以起到据点广播的效果。

　　

　　普罗修特正叼着烟坐在床上看书，床头柜上放着烟灰缸，两条长腿交叠平放着伸向前，谢伊反手关上门，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对比了一下，差不多有半张床那么长，普罗修特没看她，注意力依然放在书上，直到谢伊走到他床边，金发男人才抬起头，问她干什么。

　　

　　谢伊本来想说借书，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，咕咚一声回到了肚子里，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。普罗修特把书平铺在两条腿之间，注意力放到面前这个像是特意来搞笑的人身上。谢伊轻轻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，瞥到普罗修特腿上的那本书，像是之前她没睡着那天普罗修特没看完的书，也不知突然怎么想的，开玩笑说普罗修特还欠她一个故事。

　　

　　普罗修特没说话，感到画面似曾相识，他刚开口说出梅洛尼的名字，谢伊就笑着说开个玩笑，然后溜达到书架前，伸出食指从左到右挨个寻找着有意思的书名，随即她指尖点到一本童话书名，在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名中格外显眼。

　　

　　她抽出那本书，封面上是一幅油画，一对男女带着王冠，像是随处可见的美好结局童话故事，封皮已经有些老旧，翻开来页脚也有不少卷了起来，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，她合上书对普罗修特的方向举起来，把封面朝向他那边问他这本书的来路。首先排除买的。

　　

　　普罗修特看了一眼说捡的，然后又开始看自己的书，过了一会儿补充了一句要就拿走，他认为小孩都喜欢这种好结局的故事。谢伊收回手看着书的封皮，给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到了窗边借着刚好的阳光安静看书——她没有书柜，还不如在这里看完直接放回原处。

　　

　　房间里很安静，只有两个人平缓的呼吸声，时不时有翻书的声音响起，谢伊把书放到腿上，漫不经心地翻着，她猜普罗修特已经大致看过了，才觉得这可能是小孩喜欢的类型，的确看剧情走向是非常老套的故事，经历了磨难，打倒敌人，最后达成完美的结局。谢伊又翻过一页，对于这种猜到结局的故事感到些许厌倦，她眯眼打了个哈欠，睁开眼看普罗修特已经合上了自己的书，下床去放回书架。

　　

　　谢伊又把视线放到自己手中的书上，她想普罗修特看完书也就不会打扰到他了，于是漫不经心地发表了一下对于这个故事的评论，老套，但是的确应该是小孩子喜欢的类型，恶人得到惩罚，被正义的王子杀死，然后王子救下并迎娶公主——女孩们梦想中的爱情故事。谢伊说到最后把看到一半的书啪的合上，对上普罗修特紫罗兰色的眼。

　　

　　她问，世人所认为的邪恶就必须要被杀死吗？

　　

　　因为他被冠以恶人的名号。

　　

　　故事中没有黑白之间的灰色，非黑即白，邪恶与正义分得很清，这本中间有一条明确的界限。书里的反派曾经没有做过任何坏事，直到他绑架了有好感的公主，接着被民众添油加醋的形容成了大恶人，一传十，十传百，直到全国上下都同意讨伐他，接着便轮到了正义的王子登场，去宣告他最后死亡的命运。

　　

　　普罗修特把只剩下滤嘴的烟在烟灰缸里捻了捻，把窗打开更多通通风，谢伊带着凳子往旁边挪了挪以便他开窗，风吹起一边的窗帘，薄纱轻轻打到谢伊身上，楼下传来了霍尔马吉欧的声音，看样子是买完东西回来了，隐约还能听见他在抱怨伊鲁索的东西太多。

　　

　　——如果反派获得了幸福。

　　

　　普罗修特转过头看谢伊腿上放着的的书，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，给另一边打上了一层阴影，兴许是因为刚抽完烟，他的嗓音有些沙哑。

　　

　　"如果反派获得了幸福，那故事就不成立了。"